……嗯…

呼。

“终于，清醒过来了吗。”

空旷的白色空间中，冰冷的男声回荡在意识朦胧的少年耳边。

“唔…”黑发的清秀少年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，脸色不悦地道“喂，下一次占据我的身体先说一次好不?”

“没有下次了。我现在出现在你的意识当中，也只是道别而已。”金发男子剑眉一挺，淡淡然地瞥了瞥盘腿而坐的少年。

“你…什么意思?”凌夜被他的话说的有些懵了。“道别?你要去哪儿?”

“回到我作为灵魂体该去的地方。”

“这…这不对啊!!”少年猛地蹿起身来，“你好歹也是僵尸啊!”

“摆脱我那副肮脏的躯体，才是我一直想要的。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记忆了吧?想要释放记忆的话，作为一个僵尸是绝对不可能的!”诺尔维斯瞪大了他血红色的双眼，“这就是揭开真相的代价!灵魂最后灰飞烟灭!!”

“可是，伊莉丝怎么办?你不是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吗?”

“在我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里，我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。我生生地毁了我们的家园…而那个毁了我们一切的东西…对你想必很重要。”原本情绪激动的诺尔维斯渐渐平静下来，平淡的语气也变得没有太大的波动。

他从颈处取出来了一条吊坠，两枚黝黑得很不起眼的小石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。

“这…这是什么?”

凌夜话音未落，那两枚小石子化作两道紫色光芒狠狠掠向凌夜脖颈处的那一条项链，然后消失不见…

“…看吧。”诺尔维斯苦笑一声。“因为，你们两个在某方面很不一样，能够通过森林里的一些瘴气侵扰不说，说不定凭你们俩可以安抚伊莉丝。说实话，我还真的没想到那个叫小豌豆的男孩会如此厉害…而且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就一直对伊莉丝忠心耿耿。”

“这样，我也就能放心了吧。”

“…你…你什么意思?”凌夜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蔓延开来。

“我的心愿已经达成，与其作为这个模样欺骗自己，还不如早点解脱…”

“伊莉丝，应该也会理解我的吧…”

轰!!!

那个惨白的白色空间，蓦然坍塌…

“等等!!”少年黝黑的眼眸猛地一缩，伸出的右手扑了个空。

咳…居然，还是那个树林啊…

我醒过来了吗?

“汐…汐雪?”凌夜转过头去，看向那个蜷缩的背影。

等等…

汐雪她刚才好像…

霎时间，破碎的记忆逐渐拼凑在一起…

那个蓝色的身影…是汐雪吗?

“再见了，笨小子。”

“诺…诺尔维斯?”少年猛地抬头望去，一股金光正在初升朝阳的映射下流转着。

“老实说，你身上的真相…我还没有完全看透。但你真的要去寻找吗?”身体变成金光而逐渐消散不见的诺尔维斯轻笑了笑。

“嗯。这是我的天性。”少年认真的表情被朝阳渲染得格外庄重而耀眼。

“…是吗。”诺尔维斯总是带着他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奇怪笑容。

“记住，既然你活在了这个世界上，那么一定有你存在的意义。”

可别像我一样…落得个如此下场。

“……”凌夜怔怔地望着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金色光粒，霎时间有些失神。

“…这家伙…”

“?!”

“还真是有些不干脆啊。”从茂密草丛间爬出来的女人苦笑了一声。

“主人…”在伊莉丝一旁的小男孩有些无辜地望着暗自神伤的女人，安慰的语气显而易见。

“…没事。这么多年了，我也算很了解这家伙了吧…”伊莉丝美丽的脸庞上涌现出一抹无奈却异常凄凉的笑容。

“他要去哪儿，我就去哪儿。本来我就是一个怨灵…仅此而已。现在心结已接解…我也是时候该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了。”伊莉丝曼妙的身躯变得愈发虚幻。

“主人!!不要!你走了，小豌豆又要孤身一人…”小豌豆绿色的眼眸里充斥着生离死别的哀伤，清汪汪的眼泪决堤一般流个不停。

“…你真的要走吗?诺尔维斯他好像希望你活下去。”女人这种几乎自残的行为，让凌夜许久没有出声，倒是把怀里的汐雪搂得更紧。

“前提是，我得是个人。”伊莉丝噗嗤一声，笑靥如花。

“你…不怕死?”凌夜倒是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了。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…

“活也要活得有尊严。不然，你活着有什么用?”女人虚幻的身体逐渐开始闪烁起来，但她似乎毫不在意，轻描淡写地继续说着。“更何况，来过这里的人除了你们两个，其余的都被我杀光了…这是我永远无法洗脱的罪。我应该受如此折磨，神形俱灭。”

“不!主人，不要!!”小豌豆紧紧攥着伊莉丝的衣角，声嘶力竭地痛哭着。

“…小豌豆…”伊莉丝原本坚定的背影变得有些动摇的感觉。

“其实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…你这孩子，孤苦伶仃，当我救了你的时候我就决定好好照顾你…后来诺尔维斯他发狂攻击我们的家园时，也是你拼尽全力保护我。其实，我欠你很多啊…”

“所以主人!留下来吧!”

“…不行哦。小豌豆。”

“你也要长大了，不要老是围着我一个人转，外面的世界也是多姿多彩的。”

“不要!!外面的人类都是坏蛋!除了主人，连…连那个诺尔维斯也是坏蛋!不然他为什么丢下主人，还差点害死主人?!”

“小豌豆，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坏蛋。而且…”

伊莉丝迷茫的眼眸凝望着远方，视线逐渐涣散开来。

“很多事是不由我们能够支配的啊。”

如果你真的想主人好好的。

那你就代替我和诺尔维斯，好好活下去吧。

淡蓝色的身影，终于开始逐渐消散…

“主人……”痛哭流涕的小豌豆拭干了脸上的泪水，红红的小脸让人分外心疼。

“抱歉，没有好好照顾你…”

“……”

人活在世上，本就是要找寻到自己的位置。而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会迷失，绝望，盲目…

但我们绝对不会停下追逐真理的脚步。

虽然这个真相可能会很残酷，残酷到让你无力前行…

但这本就是我们的天性。

不是吗。

……

……

“吱…”

静谧的夜晚，一点暖黄色的火光在干枯的树枝间跳跃着，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，少年又将一根长短粗细适宜的树枝扔进了篝火之中。

“唉…”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，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，黝黑的眼眸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深邃。

“真相的代价…吗…?”

凌夜将唯一的毛毯轻轻地盖在熟睡的少女身上，自己望着那不断发出爆炸声响的篝火，陷入了沉思…